夭夭山與謝江源—寫在黎小弟沉睡之後

題解:
「夭夭山」=113家庭暴力與性侵害保護專線;
「謝江源」=社工員的閩南語諧音。

「送她上絞架!送她上絞架!」
在都市的水泥叢林中,彷彿聽到有鼎沸的聲音正在吶喊著。
在那日,巫師執行救援行動失手,在裁判所被判有罪。

無疑的,對於一顆向「社會工作」舞動的危險心靈而言,「2007年黎姓男童受虐致死案」在埋首於書堆準備入學測驗的平靜又沉寂的日子裡,投下一枚強烈的震撼彈。

還要堅持那個取向嗎?要的,在還能夠支撐得住的時候,會努力向着這個標竿前行。在越過進入學術體制門檻的目標都尚未達到之前,不會那麼輕意的言說放棄。就算攀入巨塔,還得繼續面對學術體制的管理與淘汰,還要繼續溢注韶光與資金,和文憑與證照的結構奮鬥。這是關於決擇、路程與夢想。

薪資水準你知道嗎?是的,我知道。
專業地位的狀況你知道嗎?是的,我知道。
工作的環境和內容你知道嗎?是的,我知道。
你要往哪個方向走去?我要往直接服務:兒童,婚姻,家庭的領域邁進。
在決定走進這個場域之前,業已觀望不少時日,透過閱讀、思考、重施人格測驗,多次的心中交戰後下的決定。加入一場遊戲叫人間,扮演一種角色叫巫師。

「野蠻遊戲」一點都不好玩,看著群眾們毫無顧忌地以千矢萬箭射向先行者的熾熱的心房。看著暴力披上神聖的外衣,叼著犧牲品,面向眾人誇張的炫耀牠的獲勝。看著群眾跟隨返覆播送的「沉默螺旋」,翩翩然地舞起公義的芭蕾。我正在害怕地顫抖著,群眾的表現就如同那個「社工員」不是他們當中的一份子,似乎她是一個外人,是一顆帶來災難的誨星,是將毒藥放在水源的惡棍。

「被欺壓、在受苦的時候確不開口。像羊羔被牽到宰殺之地,又像羊在剪毛人的手下無聲,也是這樣不開口。」看吧!「替罪羊」的機制被啟動了。社會結構讓人們覺得太苦太悶,層出不窮的案子鋪天蓋地使我們覺得靈魂發昏,集體的憂鬱正在愁煩找不著出口。我們看見孩子走了,但是我們並沒有看見在更早之前,他的家已經碎了,在他破碎家庭的陰翳,又有更盤根錯結的困境隱藏。

只要有人成為「替罪羊」,只要將罪責歸在「她」身上。頓時間我們覺得肩頭上的重擔輕省了,我們不用再仔細調整、制定社會政策、檢討社會福利服務輸送體系,我們也獲得發表證詞的專業地位,我們獲得閱聽「腥聞」的滿足,我們也藉著拋磚塊的機會成為悍衛正義的使者。一切的污名、罪過、憤恨、怒火,通通撲向「替罪羊」。再一次我們掉進「暴力」的詭計中,絕望迷盲地受著操縱,上演一齣彼此壓迫、彼此奪權的戲碼。

但願我還有勇氣用勒內‧吉拉爾(Rene Girard)那富有情感的口吻說:「我們互相寬宥的時候已經來臨,如果我們還在等待,我們就不再有時間了。」我想對社會工作的前輩們說:「赦免他們吧!他們所作的,他們不曉得。」但是,我們要用說服和說明,讓更多人瞭解,不要再加入這場「集體性暴力迫害」。我們拒絕成為「替罪羊」,我們也拒絕「模仿」歸罪的行為。

我們雖然沒有辦法拯救所有的兒童、婚姻和家庭,但是對於那些被協助過的兒童、婚姻與家庭而言,意義是重大的。萬育維老師是這麼說過的:「基層社工員能夠久留其位者,大都具備三個條件:一是宗教信仰的支持或社會工作專業的執著;二是經濟狀況尚好,不需付擔家計;三是家人對工作的認同與支持。」因此,我們需要更多的盟友,來支持彼此繼續走下去。

社工的前輩們,就這麼樣讓我們為自己而倡議,也為眾人而倡議,爭取自己的生存空間,也為眾人爭取生存的空間。

似乎聽見德蕾莎(Teresa)修女的聲音說:「
不管怎樣,總是要……
人們不講道理、思想謬誤、自我中心,不管怎樣,總是愛他們。
如果妳做善事,人們說妳自私自利,別有用心,不管怎樣,總是要做善事。
如果你成功以後,身邊盡是假的朋友和真的敵人,不管怎樣,總是要做成功。
妳所作的善事明天就會被人遺忘,不管怎樣,總是要繼續做善事。
誠實與坦率使你易受攻擊,但不管怎樣,總是要誠實與坦率。
妳耗費數年所建設的可能毀於一旦,但不管怎樣,總是要建設。
人們確實需要幫助,然而如果你幫助他們,
卻可能遭到攻擊,但不管怎樣,總是要幫助。
將妳所擁有最好的東西獻給世界,妳可能會被踢掉牙齒,
但不管怎樣,總是要將你所擁有最好的東西獻給世界。


又聽見漢斯‧昆(Hans Kung)神學家的聲音說:「
反對一切藐視人性的舉動,為爭取人性尊嚴而戰—即使我們要愛我們的仇敵。
反對一切的壓迫,為自由而戰—即使我們要作出無私的服事。
反對一切的不義,為公義而戰—即使我們要自願放棄自己的權利。
反對一切的自私,為團結一致而戰—即使我們要將自己的所有交出。
反對一切的不睦,為和平而戰—即使我們要無休止地勸人和解。

寫於2007/01/18台中市某個只能遙想大肚山的小屋◎嵐思若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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